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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篇
南岳慧思和圣德太子
圣武天皇的时代
鉴真的六次东渡
鉴真的后世影响
唐招提寺景点的看点
踩蛋
开篇
但凡有朋自远方来,通常第一站会被老姜拎着去鉴真庙(唐招提寺)。
这是老姜心中打开奈良的正确方式。唐招提寺,就是那把开门的钥匙。嘎吱嘎吱打开来,嘿,总之欢迎你来奈良。
鉴真(688-763)的故事写在了教科书上,在中日两国都堪称家喻户晓。那么作为当年佛教界的扛把子,鉴真为什么来奈良呢?
这个问题需要拆成两个问题。对于岛国来说,为什么要鉴真来?对于鉴真来说,为什么要去?说起来话就长了,且听老姜慢慢道来。
在当时的佛教界有一个传说,说圣德太子是南岳慧思的转世。等一下等一下,圣德太子?南岳慧思?这都谁跟谁呀?
南岳慧思和圣德太子
按年纪来吧。南岳慧思(515-577),南北朝高僧,毕生研究法华经。他的弟子智顗(yi)开创了天台宗。天台宗是以法华经为中心的佛教宗派。而鉴真是律宗的同时也是天台宗,因此漂洋过海时携带了大量的天台宗典籍。
圣德太子(574-622),爱称“厩户王”,据传在马厩前诞生(是不是让你联想到了什么?)。圣德太子是女帝推古天皇的外甥,和当时的政界大佬苏我马子(男的)联手,整顿豪族,奠定了中央集权国家的基础。在岛国历史中作为名君的典范,一直以来深受民间推崇。
圣德太子的著名传说是派了遣隋使小野妹子(男的),转交给隋炀帝的国书中写道:“日出处天子致书日落处天子…”隋炀帝大怒,怒完之后派遣高大英俊的裴世清回访(为了建立反新罗共同战线)。
圣德太子留下的著名景点是奈良法隆寺,大阪四天王寺,滋贺西教寺,京都顶法寺六角堂(花道起源)等等等等不胜枚举。
圣德太子热衷佛学,其著作《三经义疏》是对”法华经“,”胜鬘经“,”维摩经“的注释。圣德太子在法华经上的极高造诣和流露出来的“一乘思想”是超越当时岛国佛教环境的。这可能推动了那个传说,圣德太子就是南岳慧思的转世。
圣武天皇的时代
733年,第45代圣武天皇派出了第10批遣唐使。其中有两个和尚,荣叡和普照。这两位奉有特殊的任务(特务?),在唐土寻觅传戒师。那么什么是传戒师呢?圣武天皇又为什么要寻找传戒师呢?
其实远在弥生时代,古坟时代,就已经有很多人从大陆移居岛国,这些人被称为“渡来人”。(老姜算新渡来人?)。佛教是这些人带来的私下里的信仰。
538年,百济圣明王献佛像与经典,岛国史称“佛教公传”。在之后的政治斗争中,崇佛派的苏我马子打败废佛派的物部氏后,扶持了青年政治领袖圣德太子上位,之后得到官方背书的佛教在东瀛沃土之上蓬勃发展。
等到圣武天皇的奈良平城京时代,自然灾害频发,瘟疫流行,佛教的定位是镇护国家(护国神教?),已经形成了法相宗,三论宗,华严宗等大规模的宗派。这些和尚的身份类似国家公务员,官僚体制规模大了以后自然对天皇从头管到脚。
受不了的圣武天皇干了三件事。
第一,不停地短暂迁都,这是治标的。眼不见为净嘛。现在大阪的难波,滋贺的甲贺和大津,都能找到行宫的遗址。第二条和第三条才是治本的。
第二,建东大寺,造最大的大佛。而且主持建寺的和尚,没有启用体制内的僧人,而是任命了一位民间的游僧“行基”。
第三,找一位德高望重的传戒师。奈良的体制内和尚们有一个身份上的缺陷,因为没有权威性的高僧主持授戒,所以这些和尚实质上都属于私度僧。
想象一下最大的大佛是吾皇造的,给大家剃头的高僧是吾皇请回来的,那么大伙,你们可以闭嘴了吧。(老姜猜的)
这三件大事圣武天皇是同时进行的。而且都还干成了。
然并卵。鉴真离世后不到30年,第50代恒武天皇终于受不了这些体制内的和尚,决定再次搬家,这次搬去的地方叫“山背国”,因为名字不好听,先是改成“山城国”,后来被称为“京都”。而奈良因为在京都的南面,故而也被称为“南都”。
搬去京都以后,天皇们决定扶持新的佛教宗派。随之诞生的是最澄的天台宗,和空海的真言宗。都是后话。
圣武天皇相关的著名景点是正仓院。这是光明皇后为去世的丈夫建造的。每年秋天,在奈良县博物馆都会举行“正仓院展”,大伙可以来看看圣武天皇收藏的宝贝们。
鉴真的六次东渡
鉴真,扬州人,14岁得度,18岁受菩萨戒,20岁入长安。21岁登坛受具,学律宗,天台宗。作为南山律宗继承者,先后为4万人以上授戒。
742年,在已成为扬州大明寺住持的鉴真面前,出现了两个岛国来的和尚,就是上文提到的733年已经来到唐土的荣叡和普照。这些年他俩也没闲着。736年他们已经成功鼓动了一位北系禅宗的道璿(702-766)来到奈良大安寺,为鉴真暖场。当时迎接道璿的是,上文提到的建东大寺的行基。
当年能来唐朝的岛国人都是精英阶层,都能说流利的中文,大概率比现在的日本人说中文的水平好上一百倍。(老姜猜的)这两人之中,荣叡后来死在征途上,普照一直伴随鉴真来到奈良。
鉴真决定东渡。第一次尝试是在743年夏天,因弟子如海告密而失败。第二次尝试是744年1月,遇暴风而受挫。
随后的第三次又因告密,导致荣叡被捕。荣叡装病扮死尸越狱。(基督山伯爵?)一行远离江浙改道福州寻机出航。却又有弟子灵佑通知官方,第4次也宣告失败。
748年6月再次出航,先在舟山群岛避风数月,之后在11月驶向岛国途中还是遭遇暴风,一直被吹到海南岛。在海南岛上的大云寺,还留有鉴真和尚传授医药知识的遗迹。
751年,一行离开海南岛返回扬州途中,行至端州,荣叡死去(这次是真的)。荣叡的死和长期劳顿导致鉴真双目失明。
753年,第12批遣唐使的大使藤原清河拜访鉴真,约定渡日。然而又一次走漏风声,藤原清河只能拒绝鉴真登船。但是遣唐副使大伴古麻吕自作主张将鉴真偷偷地藏在二号船。
11月16日,四艘船同时启航,遇到暴风后很快被吹散。藤原清河和阿倍仲麻吕(717年的第9批遣唐使,在唐任职,李白王维的好友)乘坐的一号船搁浅后漂流到越南,之后辗转返回大唐,却正好碰到安史之乱,再也没机会回到岛国,两人先后客死唐土。(史书记载藤原的女儿喜娘,跟随后来的遣唐使回到岛国)三号船后来漂到和歌山太地,四号船到了第二年才漂回鹿儿岛。
鉴真偷渡乘坐的二号船,在753年12月7日漂到屋久岛,一行12月26日来到福冈太宰府,立即在观世音寺戒坛院进行初次授戒。然后在第二年754年的2月4日辗转抵达平城京(奈良),迎接鉴真的是圣武上皇和孝谦女皇。
754年4月,东大寺大佛殿建成戒坛,鉴真为圣武上皇以及400名僧尼授菩萨戒。759年,新田部亲王献出宅邸创建唐招提寺(之前鉴真住在东大寺)。
763年6月6日,鉴真圆寂。享年76。
弟子忍基制作的鉴真雕像是日本最早的肖像雕刻。779年,著名文人淡海三船撰写的鉴真传记《唐大和上东征记》成为鉴真研究的珍贵史料。所以,鉴真的故事,以及鉴真的相貌,可以说是相当接近当年的样子的。
鉴真的后世影响
一般认为,鉴真在岛国建律宗,为岛国佛教界规范戒律,是鉴真的伟大功绩;也有认为,鉴真一行带来的文化,工艺,医药知识等影响深远;浙江大学的研究者王勇则认为,鉴真做出的最大影响是促成了日本天台宗的形成。(老姜认同这个观点)
上文提到鉴真携带了大量的天台宗(法华经信仰)典籍来到圣德太子(法华经爱好者)的国土,但是已是盲目老者的鉴真,已经无力推动更多,那么这些典籍的命运又是怎样的呢?
当时奈良佛教界占主导地位的是法相宗。法相宗在我国内早已衰落,但其由来一说大家就明白了。国内法相宗的开基是慈恩,西安有个著名的庙叫“大慈恩寺”;慈恩有个名扬天下的师父,名叫“玄奘(602-664)”(也就是唐三藏),法相宗的主要理论“唯识论”的经卷是玄奘背回来的(白龙马背的?),翻译也是玄奘。
日本法相宗的开基道昭是653年的遣唐僧,道昭也是玄奘的入门弟子。法相宗在日本盛极一时。主要庙宇有药师寺,兴福寺。
盛极一时的法相宗觉得天台宗已经过时,鉴真带来的典籍无人问津,在仓库的角落里吃灰。
直到最澄(767-822)登场。
最澄的师父是行表,行表的师父是道璿,也就是给鉴真暖场的那位(老姜算了一下,暖场暖了17年)。
最澄接受不了南都佛教的死板体制,独自进入比睿山闭关修行。巧合的是第二年,那些鉴真带来的天台宗典籍全部被转送到了比睿山脚的梵释寺。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最澄读完这些典籍后,觉得需要了解更多,于是申请加入遣唐使,804年9月来到唐朝(同一批还有另一个和尚叫空海)。最澄上天台山国清寺跟随道邃学习后,805年6月回到日本,在比睿山延历寺开创日本天台宗。作为日本佛教界最重要宗派之一和日后的佛教界领袖培养中心,在佛教发展和历史进程中起到的作用举足轻重。
唐招提寺景点的看点
说完历史背景,老姜来聊聊大家在游玩世界文化遗产唐招提寺的时候,具体有哪些看点。
这里的佛像和菩萨们,大都来自8世纪9世纪,可以细细瞻仰。
藏在正面金堂后面的讲堂,原来是平城宫的东召集殿,也是奈良时代大型宫殿建筑物的唯一留存(镰仓时代改建过),具有珍贵的历史价值。奈良市恢复重建平城京遗迹时,这座讲堂是最重要的参照物。
继续往前。有一个小院子叫开山堂,里面是一个小房间,房间里有鉴真像。是的,就是鉴真弟子忍基的作品,不过这是复制品。
老的那个鉴真像还在,被安置在后面的御影堂里。御影堂平时不开放。每年6月6日,鉴真忌日前后三天开放参观,称为“开山忌”。
御影堂的襖绘(日式移门壁画)是著名画家东山魁夷(1908-1999)的作品。为了弥补盲目的鉴真没有见到岛国景色的遗憾,东山魁夷用了2~3年在日本各地采风,又先后数次访问扬州,去看鉴真的故乡,前前后后花了10年时间才完成这些作品。
之所以用10年,东山魁夷说,荣叡和普照花了大概10年才找到鉴真,艰难东渡花了10年,鉴真来到日本授戒律又是10年。
顺着路牌上的“御庙”两字,你会来到一段破烂低矮的黄土墙前。可能你会怀疑自己走错了,放心,你没走错,这里就是御庙,也就是鉴真墓。
土墙会给你留下印象,进门后的林子地面的厚厚苔藓,如果正好有阳光射进来的话,也会刻进你的记忆。
围着墓丘顺时针方向行兜一圈之礼的旅途中,你会发现赵朴初的碑文和赵紫阳种下的扬州市花—琼树。如果你知道赵朴初和赵紫阳的话,那你的年龄比较接近老姜。
是的,扬州和奈良,是姐妹城市。
出御庙后,右转一直往东走。你会经过僧房前的小路。也许比不上京都那些名声在外的庭院,四季也会恰到好处地妆扮。运气好的话,可以看到扫地僧。
当然别忘了看看戒坛。鉴真工作的地方。
这几年,老姜的视力也是每况愈下。有时想想,如果心里能像高僧一样看得一清二楚的话,那么对眼睛的视力可能也就不需要那么介意了。盲目,有没有可能是一种主动的选择呢?
盲目鉴真穿越的,不仅仅是海上的惊涛骇浪,也有时间长河的漫长流淌。
怪不得说,一衣带水。
踩蛋
在虔诚而漫长的唐招提寺游览后,你的下一个目标是700m外的药师寺。刚迈开步子,你悟到自己饿了。然而你四顾左右,发现右前方的茶亭龙王庵院子里的雜草们都已经越过破烂土墙了。
放心,专心继续前行吧。别管其它小店的诱惑,在一百米开外在路的左侧,你会看到一幢平房,排着一小队人。别犹豫,站到队伍的尾巴上吧。
这是一家十割荞麦面店。所谓十割,就是100%。通常的荞麦面称为二八,也就是荞麦20%小麦80%。这里是荞麦100%。如果你正好麸质过敏,嘿,你得到加持了。
药师寺是天武天皇为体弱多病的皇后建的。最终爱妻家天武天皇先去世了。药师寺也是世界文化遗产,其中的东塔被誉为“冰冻的音乐”。那是另一个故事,老姜以后会在某个章回里讲讲天武天皇和他的哥哥天智天皇。
在唐招提寺的附近,还有一家正在筹备中的民宿“简禅“。想在侘寂苍然中倾听晨钟暮鼓的话,可以留意一下。
真假鉴真
近铁奈良站前有一个僧人的站立雕像。如果问你,这个和尚像是谁?老姜猜你大概率会说是鉴真。别害羞,老姜当年也是这么以为的。
不过这可不是鉴真。这是行基的像。也就是主建东大寺的那位游僧。
过去,现在,未来
忘了是哪一个宗派了,老姜最近听一个和尚讲, 未来是不可知的,所以要面对过去,倒着走向未来